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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9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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明明是初伏天, 書房裏又沒有放冰塊, 劉成卻覺得自己快要被凍死了, 許久沒有出現的求生欲讓他站得離傅明禮遠了些。

此時的書房有三個人:坐在桌子後面的傅明禮,站在他身旁的劉成以及被五花大綁跪在地上的柳三。

劉成也沒想到,此次的尋人任務會如此容易, 僅僅搜了一個城西就將人給找出來了。這人也是倒黴, 正好趕上夫人受傷督主心情最不好時被送過來。

劉成一邊同情一邊仔細的觀察下方的書生,生得不如督主, 僅僅算得上清秀, 書呆子的文弱氣息倒是明顯, 除此之外還有一雙不甚老實的眼睛, 也不知道夫人當初是怎麽會看上他的。

柳三的相貌落在傅明禮眼中又成了別的一番景象,他突然想起真正的程宴也是個書生, 他雖只匆匆見過幾次, 但也如這人一般書卷味極重。

所以她就喜歡這種弱雞?傅明禮的心情突然差了起來,比這兩日懷疑阿幼是發福蝶時心情還差。

“你、你到底是何人,為何要抓我?”柳三忍不住質問。

問話時也不見有何氣勢,傅明禮心中冷笑一聲,不屑與他說話, 只是淡淡的掃了劉成一眼。

劉成只好代勞:“你可認識西河柳家嫡女柳茵茵?”

猛然聽到柳茵茵大名, 柳三一怔, 猛然看向他們:“你們是何人,為何要問阿茵的事?!”

聽到他如此親密的稱呼,傅明禮的臉徹底黑了, 劉成忙斥責:“放肆!問你話你便答,要想我用刑就盡管不配合!”

柳三縮了一下,吭哧道:“你們既然已經抓了我,自然是調查的清楚,還問我做什麽?”

“那、那你和柳茵茵曾經……”這種事不好問啊,劉成幹咳一聲,頂著傅明禮的眼刀換了個說法,“你當初可對她有過死纏爛打?”

柳三的臉漲紅:“你你你胡說!我與阿茵情投意合是兩廂情願,怎麽會是我對她死纏爛打?!”

“你說你與她情投意合?”傅明禮陰□□。

柳三因為脖頸發冷抖了一下,但還是相當有骨氣的說:“沒錯,我和阿茵情投意合,若不是私奔被柳提督發現,說不定現在早已經子孫滿堂。”

“你放屁!柳提督收養你,你卻恩將仇報拐騙人家女兒,還有臉說什麽子孫滿堂,”劉成小心的瞟了一眼傅明禮的臉,只覺得和桌上那方硯差不多了,“柳茵茵當初年少,定然是你哄騙的,若是放在今日,她必然看不上你。”

“你才胡說!我如今一直未娶,就是為了等她,當年我們已經說好,我先在都城做教書先生,待她十八便來都城找我,我們就成親,”柳三憤恨道,“還有半年她便滿十八了,我就能娶她了。”

聽著他的話,傅明禮的手指漸漸攥成拳,他記得和阿幼初遇時,她說是來尋自己的未婚夫的,可若是如此,為何又要以離家出走的形式跑來。

或許她要找的根本不是素未謀面的程宴,而是幼時與她定下約定的柳三?既然是要找柳三,為何見了自己又改變主意了?她那時好像說過因為自己好看,所以只是因為他長得好看些,她便放棄了多年牽掛的柳三?可她真正放棄了嗎,若是放棄了,為何三番兩次做夢都會叫“師父”?

也許她從頭到尾喜歡的都是柳三,遇見自己後被皮相所迷才會鬼迷心竅的嫁給自己?可容顏易老,自己又比她虛長幾歲,若自己有一日年老色衰,她是不是還要跑去找這個柳三?

想到這種可能,傅明禮就覺得自己要被這混蛋小丫頭氣昏過去了。

沒有註意到自己老板此刻內心正在經歷什麽崩塌重建,劉成嗤笑:“你是沒娶,可據我所知,你好像已經有兩房侍妾。”

“妾、妾和妻又不同,她若是不喜歡,我到時會將兩房妻妾都遣散。”柳三梗著脖子道,顯然覺得自己占理。

“你既心悅她,當初又為何被柳提督趕走後,便不再多做努力,而是跑來都城?”傅明禮冷然道。

柳三看他一眼,閉緊嘴不說話,傅明禮輕笑一聲,拈起桌上玉質的棋子,下一秒柳三哀嚎一聲,在地上疼得打滾。

“再叫一聲就毒啞你。”傅明禮平靜道。

柳三立刻閉上嘴,惶恐的看著他嗚嗚,傅明禮厭惡的看他一眼:“回答我的問題。”

“因為我沒辦法,柳提督說我若是主動離開阿茵,便能拿到一筆銀錢,若是還纏著她,便將我亂棍打死。”柳三哀哀道,“你是何人,為何一直問我阿茵的事。”

“閉上你的臭嘴,你叫誰阿茵呢,那是我家夫人!”劉成怒道。

柳三面色一變,顯然沒有想到柳茵茵會嫁人,正要哀悼自己的愛情時又窺見了傅明禮陰沈的臉,當即表示道:“這位老爺,這位老爺,我與阿茵雖說曾經有過一段,但我們從未有過肌膚之親,還請這位老爺放過我。”

“再說一遍。”傅明禮冷漠的看著他。

柳三一怔,忙道:“我發誓,那時阿茵還年幼,我一個讀過聖賢書的人,定然不敢對她做什麽,真的!”

傅明禮靜靜的看著他,在劉成以為他要將此人大卸八塊丟出去餵狗時,便聽到他道:“你說當初柳提督給了你一筆銀子,讓你離她遠遠的,他給了你多少?”

“一、一千兩。”柳三怯懦道,不知他這是什麽意思。

傅明禮微微點了點頭:“我也給你一千兩,你離開都城。”

“老爺。”劉成不甚讚同,給情敵銀子什麽的,聽起來一點都不符合督主威嚴的氣勢,真想讓他離夫人遠遠的,直接扔到邊疆就是了,何必要用這種類似低頭的方式。

傅明禮揚了揚手,示意他不要說話,自己直直的盯著柳三:“如何?”

“我已習慣了都城生活,不想離開這裏。”柳三不太情願,他到底已不是當年的他了,雖說這些年也沒落下個功名,可靠著柳提督給的那些銀子,他在都城也是置辦了些產業的。

傅明禮頷首,接著看向劉成:“你可作證,我已經用銀錢好言勸過,往後夫人若是突然問起,此事便不是我的錯。”

劉成嘴角抽了抽,半晌應了一聲。

柳三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:“你想要做什麽?”

“今日起,我不想在都城見到他。”心裏還惦記著受傷的阿幼,傅明禮看了劉成一眼後朝外走去。

柳三一抖,再去看劉成的臉時忍不住後退:“你、你想做什麽?”

“沒什麽,跟夫人相處的久了,差點忘記自己不是小綿羊了。”劉成嗤笑,活動活動手腕朝柳三走去。

這邊傅明禮快步回到寢房,進門時周書郊正與夏幼幼坐在外間吃糕點,夏幼幼看到他後很是高興的迎了上去。

傅明禮此刻去看她的臉,腦子裏全是柳三說的那些話和他的猜測,一時間眼神比懷疑她時還要覆雜。夏幼幼心裏咯噔一聲,心想這又是怎麽了,難道自己又露出什麽馬腳了?

“你先出去。”傅明禮對周書郊道。

周書郊立刻嬌滴滴的行了個禮,飛快的走了出去。別人兩口子的事,他可不想過多摻和。

夏幼幼眨了眨眼睛:“怎麽了?”

“你……怎麽起來了,胳膊可還疼?”傅明禮欲言又止的看著她。

夏幼幼點了點頭:“有一點,不過比剛摔下來時好多了,你是不是有什麽事啊?”

不願去回想她剛摔下來時的心境,傅明禮撫了扶她的頭發,試探道:“你以前……可有喜歡過什麽人?”

“當然沒有,我只喜歡你。”他這一句把夏幼幼問得都要懵了,回過神後便笑嘻嘻的哄他。

若是以往傅明禮定然會很高興,如今卻只能勉強笑笑:“是麽,為何?”

夏幼幼脫口而出:“因為我的尚言是天底下最好看的男子。”

“……”傅明禮心中的猜想印證了大半,一時間只覺得苦澀極了,“若我以後老了呢?”

“老了也沒關系啊,相信我,好看的人老了殘了也好看。”夏幼幼笑瞇瞇道。

傅明禮不悅的看著她:“老了殘了怎麽會好看,若是不好看了,你可還喜歡我?”

“……你怎麽生氣了?”夏幼幼有些莫名的同時又松了口氣,看他好像在煩惱什麽少男心事,這是徹底對自己放心了?

傅明禮有苦難言,最後只得悶悶道:“你回答我。”

“……自然是喜歡你的,無論何時,都是最喜歡你的。”夏幼幼笑笑,鉆進他懷裏軟軟道,“你這是怎麽了嘛,突然問些奇怪的話。”

“無事,只是見了一個人,”傅明禮嘆息,將懷裏的她抱得緊了些,“你最好記住今日的話,無論何時,都最喜歡我……算了,不管你喜不喜歡,進了我的門,便由不得你了。”

“……甜言蜜語你一定要用隨時囚禁我的語氣說嗎?”夏幼幼頗為無語,自這次差點掉馬,總覺得尚言好像變暴力了。

傅明禮失笑:“所以你得乖。”

“我若是乖了,你會好好的陪我幾日嗎?”夏幼幼問。

傅明禮一頓,無奈道:“還真的做不到,這兩日我就要去漢中了。”

“去漢中做什麽?”夏幼幼楞了一下,從他懷裏鉆出來。

傅明禮想說皇帝派他去救濟百姓,話到嘴邊就成了:“傅明禮心憂漢中百姓,便請命再給漢中送一趟銀糧,皇上準了,我這次便是負責護送。”

他的本意是扭轉傅明禮這三個字在阿幼心中的形象,想讓她逐漸發現“傅明禮”好像也不是純粹的惡人。

哪知夏幼幼聽了,立刻不滿起來:“他想憂心百姓就自己去憂心唄,做什麽一定要你去,真是苦差事你做了,好人卻讓他做,真討厭。”

“……”算了,還是下次再想辦法扭轉吧。

夏幼幼眨了眨眼:“那我能跟你一起去嗎?”

“不行。”傅明禮想也不想的拒絕,且不說一路辛苦,她此刻又受了傷,他絕不會帶著她。

夏幼幼就知道如此,所以也沒有過於失望,剛好她與那個在鎮國公府幫她的人約了見面,趁尚言不在送些謝禮過去,也算是個了斷。

如此想著,夏幼幼對他要離開的事便沒有太難受了,只是再三叮囑要多帶些銀錢傍身,還要多拿些衣衫換洗,要記得想她給她帶禮物。

如此念叨了兩日,傅明禮終於出門了,因為要從宮裏出發,他只讓夏幼幼送他到家門口,道完別後就直奔宮裏去了。

他到宮裏時,大大小小的馬匹物資已經備好,徐延正站在他要坐的馬車前發呆,時不時還要傻樂一下。

傅明禮皺眉走過去:“註意你的儀表。”

徐延忙挺直腰板,關心道:“明禮你來了啊,行禮可都帶齊了?記得多帶些銀錢,出門在外莫要苦了自己……啊,忘了你是東廠督主了,定然不會苦了自己,我這是在操什麽心吶。”

傅明禮看著他自嘲的笑,想起家中那個唯恐自己出門在外受欺負的小姑娘,目光都柔和不少:“放心吧,都帶了,你方才似乎心情很好?”

是很好,再過兩日便是他和發福蝶約好見面的時間了,只是這事定然不能跟明禮說,因此徐延只是笑笑,並未解釋什麽。

傅明禮看了他一眼,剛好時辰到了,便不再多言,直接上了馬車。

隊伍浩浩湯湯往北行去,徐延直到看不到車隊的尾巴,才轉身離去。

同樣揚著脖子往外看的是夏幼幼,此刻她坐在家門口看了許久,終於確定尚言沒有拉下東西,不會回來再取什麽了。

她嘆了聲氣,愁眉苦臉的折身回去,一直倚在門上的周書郊嫌棄道:“此時分開幾日不是更好,你這是又愁什麽呢?”

是挺好,至少他暫時顧不上懷疑她了,理智上而言,他們這次分開的可以說很及時了。夏幼幼斜了對面的女裝大佬一眼,道:“你懂個屁。”

即使理智告訴她這樣更好,可不代表她就不會心情不好。她的尚言出差了啊嚶嚶嬰,夏幼幼此刻只想變身嚶嚶怪,以抒發剛分開就犯了相思病的自己。

周書郊又看了一眼犯神經的她,想了想還是不能理解,索性道:“算了,跟你這種頭發長見識短的有什麽好說的,程宴這幾日不在也好,咱倆各養各的傷,暫時誰也別煩誰了。”

“少來,武遇這趟的單子你交到閣裏沒?積分算誰身上了?”夏幼幼一把抓住想溜的他。

周書郊只好站住,無奈道:“放心吧,算你身上了,你排名上升的事估計這兩天就辦好了。”

夏幼幼這才滿意,托腮問:“你說我這次能升幾名?”這次的單子是難民委托閣主的,積分應該相當雄厚,說不定直接就升到第一了,這幾天整日被周書郊念叨師父的死,她還挺想查一下師父當年的單子是什麽的。

“那誰知道,越往上越難,我前些日子做那麽多單子,現在也只是勉強升到第五,你啊,能升一名就不錯了。”周書郊打擊道。

夏幼幼無所謂的聳聳肩:“能升一名是一名唄。”反正這麽多年她都等了,再等等也沒什麽。

周書郊每次看到她不上心的樣子就想揍她,但是想到自己的傷,保險起見他選擇眼不見心不煩,冷哼一聲回自己小院了。

夏幼幼被他哼得莫名其妙,翻了個白眼也回自己寢房了。雖然同在一片宅子住著,二人還真就做到了誰也不去見誰,各自在自己的獨院中鹹魚。

眨眼就過了兩日,到了她和那個幫她的人相約的日子。

天色將晚,夏幼幼便早早用了晚膳,借口累了先回房了,一進門便換上一身輕便的衣裳,輕車熟路的從後邊翻了出去,騎著馬朝城裏飛馳而去。

這邊徐延下午時便準備好了,本想立刻出門去等她,但思來想去又覺得自己不該如此放低身段,於是只好留在私宅中轉來轉去,煎熬的等著天黑下來。

終於等到他們約好的時間了,他立刻動身前去定好的客棧,到了廂房門口時已經逾期半刻鐘。

估摸著端得差不多了,徐延深吸一口氣推開門走了進去。

廂房裏連個會喘氣的都沒有,他皺著眉在裏面轉了幾圈,確定她並沒有來,正以為自己被耍了而生氣時,突然看到桌子上留著一張字條。

“西坡見,你一人來。”

徐延盯著字條上娟秀的字體看了半天,最後忍不住笑了出來。這姑娘警惕性也是夠高的,不過這樣也好,省得他還沒得到手,就被旁人給抓了。

他當即不再猶豫,按照字條上地址騎著馬飛奔而去,她定的地方不算遠,卻很是偏僻,附近有一片村子,若是有人居心不良想要抓她,那她只需躲進這片村子,便有足夠的時間周旋。

徐延到了之後牽著馬往前走,邊走邊打量附近的幻境,越看越覺得這姑娘冰雪聰明,實在難得。

“嘿,傻看什麽呢?”

一個小石子不輕不重的打在他身上,徐延順著聲音看了過去,只看到小姑娘身著一件紅色裙子站在高坡上,頭發利落的綁在耳後,露出小小的耳珠和白皙的脖頸。

艷若桃李,灼灼其華。

徐延怔在原地,一顆心不受控制的跳了起來。

夏幼幼原是提醒他一句,看他楞在原地後從高坡上跳了下來,皺著眉頭走到他面前:“怎麽,真傻了啊?”

“……沒,你來了啊。”徐延笑了起來。

這不是廢話嗎?夏幼幼嫌棄的看他一眼,不過想到這人到底救了自己,還是應該客氣些:“啊,來了。”

“嗯,我也來了。”

“……”不行了,哪怕這人幫過自己,她也沒辦法對他有多客氣,為了避免談話繼續這樣沒營養下去,她果斷將今日前來的目的說出來,“多謝你那日幫我,我也沒什麽可以報答你的,如果你不介意,這個還請你收下。”

說話間她從懷中掏出一個荷包遞給他。徐延的心狂跳起來,以為她是要送自己親自繡的荷包,拿到手後突然發現裏面好像有東西,他立刻打開去看,只見裏面有五張一千兩的銀票。

他的心當即失望起來,臉上的笑意也不見了:“你還真大方,可我記得我要你答應我一個要求,而非是跟你要這些銀子。”

“你就收下吧,我這人漂泊慣了,下次再見還不一定什麽時候,就算答應幫你做什麽也未必能成功,還是這些銀子比較實在。”夏幼幼好言勸道。

徐延眉心形成一個緊緊的“川”字,聽到她的話後動氣的將荷包扔過去,荷包直接掉在了地上:“你將我當成什麽人了?豈是你用錢就能打發的?”

“……不要就不要,你扔什麽啊。”夏幼幼無語的看他一眼,蹲下把荷包撿起來,小心的吹了吹上面的灰。不敢從家裏賬房支錢,她的銀子又都藏在鄉下,這些錢還是她跟周書郊借的。

徐延看著她那副財迷樣,不知為何心裏的火氣突然就沒了,好氣又好笑道:“哪有你這麽做事的,知道我為了包庇你冒了多大的危險嗎?”

“你當時是可以不這麽做的,我可沒有逼你。”夏幼幼聳肩。

徐延輕哼了一聲:“你是沒逼我,卻對我撒了謊,讓我以為你真的只是個小賊被冤枉了。”

夏幼幼一頓,笑了起來:“可不就是麽,鎮國公府那些人是幹什麽吃的,竟然這樣冤枉我?”

“給你桿子你還真順著往上爬啊,發、福、蝶!”徐延咬牙道。

“……”再重申一次,她真的恨透了自己的這個名號,不管是在什麽情況下從誰的口中叫出,她都沒辦法嚴肅起來。

徐延看著她無言的臉,挑眉道:“怎麽,被我拆穿了所以害怕了?”

“……是啊,好怕,你可千萬別戳穿我。”夏幼幼假笑一聲,心想這傻大個也是夠可以的,就不怕自己將他滅口了,一個人來還敢跟自己這那的。

徐延輕笑一聲:“你也不必怕,我既然救了你,自然不會再將你供出來。”

“哦,那多謝了,”夏幼幼不走心道,“既然你不要銀子,那你說吧,想要我做什麽?先說好,太過分的要求我必然會拒絕的。”

“放心,不是什麽難事,只要你想,必然能做到。”徐延篤定道。

夏幼幼擡頭看向他的臉,突然發覺他和尚言好像有三分相似,莫非好看的人都是一樣的好看?

“傻丫頭,發什麽呆呢?”徐延敲了一下她的腦袋。

想自己男人呢,夏幼幼嫌棄的往後退了一步:“我最煩與人有肢體接觸,你離我遠點。”

徐延笑瞇瞇道:“我若是不答應呢?”

“哪裏碰我,哪裏被我擰下來。”夏幼幼淡淡道。

“……”徐延幹咳一聲,迅速轉移話題,“我的要求是,你三年之內,不要離開都城,最好一直待在我隨時能找到你的地方。”

“為什麽?”夏幼幼奇怪道。

因為最多只需要三年,儲位之爭就會有一個結果,要麽他到時身死,要麽就能登上大寶。徐延唇角微勾:“因為我想與你做個朋友,無事時與你喝喝酒聊聊天。”

“……若是如此,你讓我不要離開都城就是,為何還要加上個三年期限?”夏幼幼蹙眉。

徐延笑道:“你就說答不答應吧。”

這比給五千兩銀子劃算多了,夏幼幼當即應承下來,答應後突然到補充:“先說好,我可沒那麽多功夫搭理你,所以你別指望我答應你了就要隨叫隨到。”她家中可是有夫君的人,沒有那麽多空閑時間。

“無妨,只要讓我知道你在都城就好。”對於這點徐延很是大方,反正三年後他死了,要麽他把她召進宮,讓她陪自己喝酒聊天一輩子。

也就是說一年見一次也行了?夏幼幼爽快答應,二人相視一笑,各自打著自己的算盤。

“既然已經定好,那我就先走了,”夏幼幼打了個哈欠,眼角沾染了點點生理淚水“困死了,再見。”

徐延奇道:“你們做殺手的不該是白日休息夜晚行動麽,你怎麽還會困?”

“……人家書生都是鑿壁偷光,你怎麽點著燈看書啊,”夏幼幼無言的看他一眼,“不說了,莫要耽誤我休息。”

說著便走到自己的馬旁邊翻身上去,拎著韁繩就要離開,徐延急忙跟過去:“你還沒有說好,何時會去尋我。”

夏幼幼居高臨下的看他一眼:“你住的地方我知道,等我有空了再說吧,後會有期。”說完便駕馬跑了,仿佛一點都不留戀今日的面會。

徐延怔怔的在後面看了她的背影許久,直到她在天邊化作一個小點,然後再也看不到了,他才垂眸,獨站許久後笑了出來——

“好像被她糊弄過去了。”

天色的確已經不早了,他不再多逗留,騎著馬朝城中私宅跑去。

剛到府邸門口,早已經候在門口等候的小黃門忙迎了上來:“二皇子,淑妃娘娘有請。”

徐延一怔:“娘娘這個時候找我做什麽?”

“淑妃娘娘說有事要同你商量。”小黃門恭敬道。

徐延看了他一眼,沈著臉朝宮中去了。

到了宮裏淑雨齋,便看到淑妃正守在門前等他,他急忙迎上去扶住她,她的手已經有些發涼。

“娘娘,為何不在房裏等我?”徐延不悅的看了淑妃身旁伺候的宮人一眼,扶著淑妃去了廳裏。

淑妃看著他緊張自己的模樣很是寬心,咳了幾聲道:“還是皇兒對本宮好,不像那個白眼狼……”

“母親,這樣的話就不要說了,”不用想也知道下面就是對明禮的抱怨,徐延打斷她的話,“你今日找我來,可是有什麽事?”

淑妃點了點頭,緩聲道:“今日程慎之的夫人來宮中看我了。”

徐延楞了一下:“程慎之夫人?她來做什麽?”誰都知道程家是徐舟的人,還是死心塌地的那種,平日為表忠心,程慎之那個老狐貍從來不與他這邊的人來往,怎麽今日突然來拜見母親了?

淑妃唇角勾起一個嘲諷的笑:“還能是為什麽,自然是徐舟不肯給他們想要的東西了,所以想再找一個出路罷了。”

“難道……是上次柳泉之子的事?”徐延挑眉。

淑妃看他一眼,端起桌上的清茶輕抿一口。

徐延了然,上次程慎之求助明禮一事,被明禮有意為之的傳到徐舟耳中,徐舟本不會相信的,可惜程慎之多年來謹慎慣了,明明兩廂無辜的事,他卻一定要捂著藏著,反而令徐舟更加起疑。

虧著一個好出身,徐舟身旁有的是忠心耿耿的人,如此一來程慎之的地位就雞肋了,程慎之能讓夫人這個時候來見淑妃,定然是已經被排擠得忍無可忍了,這才要來尋個出路。

“可是我們又怎麽知道,他程慎之是不是在配合大皇兄演一場苦肉計,好打進我的陣營?”徐延沈吟。

淑妃讚許的看他一眼:“不錯,你近日真是長大不少,也學會去想這些事了。”

“是明禮這些日子教得好,若不是他,我還躲在你們身後呢。”徐延笑道,前些日子明禮的冷淡,著實令他成熟不少。

淑妃不願提起傅明禮,別開臉將話題又引了回來:“我也有這樣的顧慮,所以暫時不打算將程宴放回程家,可如今他們既已經投誠,就這麽關著程宴好像又不太合適。”

“不如我將他安排在我的私宅,暫時以上賓之禮待之如何?”徐延提議。

淑妃微微搖頭:“不妥,若是程家不是誠心歸順,反咬你囚禁程家嫡子,豈不是得不償失。”

“那該如何?”

淑妃指尖點著桌面上的錦緞片刻,別扭道:“你給傅明禮去一封信,問他該如何安置。”

徐延莫名的看著她,聽她方才的話能知道,她心中已經有了計較,怎麽這會兒又突然要去問明禮了。

註意到她別扭的神色,他才恍然,她這是要尋個借口跟明禮和好了?徐延失笑:“知道了母親,我這便讓人去送信,五日之內應該就能收到他的回信了。”

淑妃看著他打趣的表情,羞惱道:“還不快去!”

此事是正事,徐延領了命令,就趕緊去辦了,在信中將情況一一說了,再詢問傅明禮一句該如何處置才合適。

信件快馬加鞭的送到傅明禮手上,傅明禮接到後沈思許久,對跟在身旁的劉成道:“你現在給二皇子回信,就說讓他將人給安排到我城中的私宅中去,那片宅子是皇上禦賜,大皇子的人不敢亂闖,縱然知道人在裏面也奈何不得,其餘事等我回去再說。”

“是。”劉成領命就在一旁的桌子上擬信。

傅明禮看了他一眼,也取出一張宣紙鋪在桌子上,想了許久後在紙上畫了他來漢中後第一次見的小花,朱砂滴紅的花瓣將紙面鋪滿,入眼一片有層次的紅,煞是艷麗壯觀。

劉成早早就將信擬好了,站在一旁不敢打擾傅明禮,傅明禮畫完後,思索許久後在一旁寫道“此處花雖好,不及你。”

晾幹後小心的折起來,放到新的信封中:“將這封信交給阿幼。”

“是!”劉成接了信,便出去尋了個送信的。

送信的在路上奔波數日,期間還遇上了一場大雨,等信件分別送到夏幼幼和徐延手上時,已經是三日之後。

夏幼幼收了信,小心的將裏面折疊的宣紙取出來,只看到上面早就被雨水浸濕,字跡隱隱約約不可辨,那些紅花也變成了紅彤彤一片,一點形都沒有了。

她坐在書房沈思許久,最終還是忍不住去找了周書郊:“你說,尚言他想表達個啥?”

周書郊沈思許久:“他是想說讓你在家老實點,不要給他戴綠帽子,否則就拿刀把你砍得跟這張紙一樣紅?”

“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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